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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爹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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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方才,盛瀾牽夠了母親的手,便松了開來,擡頭又見母親正和溫叔猜燈謎猜得沈醉,不願打擾,只好自個兒張望,看看來往的人。

天越黑,夜市裏越熱鬧,人也多了起來。

可不論人如何多,顯目的人終究是顯目的,盛瀾一眼,便看見了遠處人群中的那位玄衣男子。

只是一眼,便足以讓她忘記娘和溫叔的叮囑,不顧一切地穿越人海,奔了過去。

她想要再看一眼那位男子,想要再看清楚一些。她怕遲一瞬,那位男子便會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冷宮廢墟中,就跟三年前一般。

賞月樓是家酒樓,開在州橋街的正中,裏頭賣的都是好酒好菜,價錢不低,故而尋常百姓極少會選此樓為落腳地,去此樓吃喝的都是非富即貴。今日花燈會,來了不少微服的權貴公子們,這些公子權貴游賞累了,便會入賞月樓,點些好酒小菜,小酌幾杯,略歇一番。

樓中的夥計忙前忙後,樓裏的掌櫃的也得不了閑,掌櫃姓王,招呼起貴客來,像只肥胖的蝴蝶,穿梭其間,看著臃腫,但真走起來,倒也靈活。

有時,遇見尊貴且熟悉的客人,王掌櫃便會多停留片刻,同貴客們談酒論菜。

今夜,王掌櫃本在雅間裏,同一桌尊貴的客人談品酒之道,一位夥計忽推開門,到了王掌櫃身邊,向他耳語了幾句。王掌櫃一聽,面色頓變,向雅間裏的貴客們請了個罪,便匆忙地出去了。

雅間裏有一位客人好奇道:“我們這邊談酒談得正在興頭上,這掌櫃的便走了,不知是何緊要事?”

另一位貴客道:“怕是有貴客來了。”

王掌櫃接著要招待的客人,尊貴與否,他實則並不知曉,他只知曉這個客人須得好生招待。

因為這個客人是望月樓的東家。

王掌櫃一至門前,便瞧見了一群人,再一眼,便看見了自己東家那張俊逸非凡的臉。今日的東家穿了件月白色的長袍,手持一把玉骨折扇,正悠悠搖著,端的是道不盡的風流瀟灑。

可這群人中,站在正中的並非東家,而是一位玄色錦袍的男子。

只見那玄衣男子面如冠玉,眉如利劍,龍睛鳳目,生得是難言的俊美,明明未怒,渾身上下卻有一股威嚴之氣,讓人不敢輕易逼視。玄衣男子身後跟著七個勁裝打扮的年輕男子,個個英武俊朗。

王掌櫃也是見過世面的,猜得到那七個男子定是這位玄衣男子的護衛,可連這護衛瞧著都個個不似常人,更不知這位玄衣公子是什麽來頭了。

未待王掌櫃開口,東家先笑道:“按老規矩。”

王掌櫃道:“東家,酒菜早給您備好了,只等您大駕光臨。”說著,便將他們迎入了樓中最好的雅間。

路上,王掌櫃忍不住問道:“不知這位公子該如何稱呼?”

玄衣公子沒答,東家先道:“不該問的便別問。”

王掌櫃連忙稱是,待這一行人入了雅間後,東家朝王掌櫃使了個眼色,王掌櫃連忙躬身離去,不敢再多停留片刻。

門關好後,東家連忙殷勤地抽出一把椅子,請玄衣公子坐下,七名護衛,走了兩個出去,在門外候著,剩下五個則立在玄衣男子的身後。

玄衣男子落座後,淡淡道:“你也坐吧。”

東家欣喜道:“謝主子賜座。”

玄衣男子略略瞥了一眼四下,道:“沒料到,你倒在這民間開起酒樓來了,是覺朝堂的俸祿不夠用嗎?”

若是旁人,一聽玄衣男子如此語調,早嚇得跪地告罪,但這東家不是旁人,他聞後,只是委屈道:“朝堂的俸祿,臣一個人用自然是夠的,可若要供養後院那一大家子,便顯得左支右絀了。主子知道,這女人都是敗家玩意兒。”

“既然你明白這個道理,還娶了八個回去?”

“道理臣明白,可臣……臣就是管不住這下面。”

玄衣男子冷道:“去凈身房走一遭,你就能管住了。”

東家告饒道:“主子可別嚇臣,臣膽子是出了名的小。”

玄衣男子這才笑罵道:“你若是膽子小,那這世上怕沒有膽子大的人了。”

東家又堆笑道:“主子今日興致高,賞了這麽久的花燈,定是累了,也不知臣擅作主張定下的這一桌酒菜,可否入得了主子的眼?”

玄衣男子指著東家的鼻子,道:“若是這桌酒菜合不得我心意,回去便治你的罪。”

東家明知玄衣男子此話帶了玩笑之意,卻也不敢不放在心上,忙恭敬道:“臣當真惶恐得很。”

玄衣男子這便將目光落在了桌上,只見滿桌的山肴野蔌,民間小食,連酒都不是什麽好酒,而是民間最常見的女兒紅,這女兒紅還是裝在壇子裏的,連壇子都尚未開封。

他道:“今夜這酒菜倒也新奇,你這葫蘆裏賣的又是什麽藥?”

東家道:“主子這回是微服出來,瞧的便是民生百姓,要的便是與民同樂,故而臣擅作主張,命廚房做了這一桌子菜出來。加之主子平日裏吃膩了海味山珍,也盼著這桌子菜能替主子解解油腥悶。”

玄衣男子口上道:“是個有心人”,卻未拿桌上的筷,雙目只是瞧了一眼,身後的一名護衛便會意,立馬上前,從腰間的皮革袋裏取出銀針,將桌上的菜挨個試遍,見銀針無毒,方恭敬行了一禮,退回玄衣男子身後。

這名護衛一退下,另一名護衛上前,從隨身背的小方盒中,拿出一雙純銀筷子,遞交到玄衣男子手裏。接過銀筷,玄衣男子夾了一筷子涼拌野菜,入口一會兒,笑道:“這樓裏的廚子手藝倒是不錯。”

東家見玄衣男子滿意,連忙又將桌上的女兒紅開封,給玄衣男子斟了一杯酒,道:“主子請。”

先前那名試毒的護衛見後,欲上前,卻被玄衣男子給止住了。

玄衣男子接過,喝了一口,笑意頓散,道:“你這女兒紅怕是兌了水。”

東家給自己斟了一杯,道:“主子舌頭靈,這女兒紅確然是兌了水的。”

“這又是何說法?”

東家道:“只因這民間酒鋪裏的女兒紅大多是兌了水的,臣既已準備了一桌子民間菜,若故意換一壇好酒,便顯得有些刻意了。”

玄衣男子淡笑點頭,又飲了一杯這兌水的女兒紅,嘆道:“無奸不商。”

東家嘴快,接道:“無銀不活。”

玄衣男子從東家的話中聽出了旁的意思,眼睛微微一瞇,道:“為君者,治國無方,致使百姓商販唯有行此狡計,牟利茍活。你今夜可是這個意思?”

東家渾身一顫,立馬起身,跪在地上,連磕頭請罪道:“臣不敢,臣絕無此意。”

玄衣男子不應,給自己斟了一杯,飲下去後,才淡淡道:“起來,既有勸諫之心,便須得有勸諫之膽。嚇成這個模樣,像什麽樣子?”

東家明白自己已從虎口脫身,才敢擡頭看玄衣男子,連道:“主子教訓的是。”

就在這時,門外忽傳來了稚嫩的女童聲,一個勁地喊著“爹爹”,玄衣男子眉頭一皺,東家從地上起來後,試探道:“臣去瞧瞧?”

玄衣男子頷首,東家還沒到門前,門便開了,進來一位護衛,東家道:“門外出了何事?”

護衛道:“有個女童……”話音未落,一道粉紅身影便從門外溜了進來。待這道身影停下後,眾人才看清是個八九歲的小姑娘。

小姑娘著一身粉色蝶紋衣衫,穿雙碧綠小鞋,頭上頂著兩個小發髻,粉紅緞子纏在髻上,腰間還別了個淺紫色香囊。大眼小臉,俏鼻秀眉,生就一副美人胚子,若再長幾歲,便又是個絕色佳人。

這姑娘不是盛瀾,又是何人?

盛瀾一路追著玄衣男子,好不容易追上,卻又見玄衣男子進了望月樓。盛瀾便趁著門外的夥計招呼新一群貴客入樓時,遛進了樓中。

樓中的夥計見盛瀾是個穿著富貴的小姑娘,便只當他是樓裏某位貴客的閨女,不敢得罪,也未多留意,任她在樓中四處張望,走走尋尋。

終於,盛瀾在一間雅間外聽見了自家爹爹的聲音。

她想要闖進去,又被雅間外的護衛給攔下了,情急之下,只得高聲呼喊,希望爹爹能聽見自己的聲音。

護衛見這來者如此固執,壓根驅逐不走,且還是個女童,又不敢下手,便只能將此事回稟,讓主子拿主意。

闖入的盛瀾,在清楚地瞧見玄衣男子的那一瞬,便呆在了當場。場中眾人見小姑娘這副神情,皆是好奇有之,疑惑有之,不解有之。

盛瀾的雙目緊盯著玄衣男子,良久後叫了一聲“爹爹”。

兩字一出,兩行淚水便從盛瀾的眼珠子裏流了出來,場中人見之,又是大驚。

隨即,盛瀾奔了上前。她想要擁進爹爹的懷裏,就跟年幼時一般。

三年來,她不知夢見過多少回這樣的情景。年少的她,若在外面受了委屈,一入殿,便能撲進爹爹的懷裏,將委屈全數說給爹爹聽。爹爹總會耐心地聽著,聽完後,不僅會安慰她,還會語重心長地同她講一些道理。

有的道理很深,她聽不懂,但大多數道理,都是淺顯明了的。

場中的護衛哪個不是反應極快的武林高手?他們對每個欲要接近男子的人,都存了十二分的戒備之心,哪怕來者只是個不到十歲的女童,在他們瞧來,都許是心懷不軌之徒。

不軌之徒,自當被擋住。

兩位男子將盛瀾不留情面地攔下,盛瀾撲了個空,睜著大眼睛,繼續仰望著玄衣男子,喚道:“爹爹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第三本古言的男主,終於不是逗比了,有那麽一丁點不習慣 \(*T

順便趁著男主出場,再賣萌求一波收藏QAQ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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